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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明早已经发现,这虫怪对自己与沈万三二人更感兴趣,便让见忘躲在石柱后面,自己在祭坛当中四处乱跑,与虫怪周旋。然而,沈万三突然消失,虫怪只盯着他自己,局面立即便有些险象环生。

    陆柏看着场中的情形,内心十分焦急。对他而言,郎明虽然算不上什么亲朋好友,但是他一系列的不幸遭遇,几乎都与陆晴或者陆家有关。也正因如此,陆柏绝对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遭难。可是如今他们想尽办法也破不开这绵密的光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里面的一切。

    这时,黑雾中再次有了动静,灰头土脸的毕礼方与卜凡笙,从黑雾中冲了出来,两人衣着褴褛,毕礼方从来不离手的银丝拂尘不知道哪去了,卜凡笙手里的紫金八卦盘也裂成了两块。显然,二人在树洞当中也是经历了一番苦战,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

    然而好巧不巧,这两人刚刚冲出黑雾,还没来得及分清状况,便一头撞在隐秘在一旁的沈万三,沈万三吓了一跳,龟甲的隐蔽之功居然轻易就被破了,三人都是大惊。郎明此时也已经避无可避,一路逃到三人所在之处。

    郎明本来也没打算祸水东引,他只是尽力将这虫怪引到离见忘远一点的地方,若是自己注定难以幸免,至少也不会祸及他人。却不想,他正没头没脑的乱跑,却与突然出现的三人撞在一起。郎明毫不停留,略过三人继续跑,身后扭动的肉须纠缠不休,紧紧跟在其后面。

    还不知道状况的毕礼方与卜凡笙就被无数密密麻麻的肉须淹没了。沈万三拔腿要跑,却终究晚了一步,被肉须缠住,拖入虫怪的口中,发出凄惨的叫声。至于这位从洪武年间活到今时今日的仲荣先生到底想要通过今天祭祀得到什么,也就再没有人知道了。虫怪过后,无论是毕礼方还是卜凡笙,亦或是仲荣先生沈万三,全部尸骨无存,只余下紫金八卦盘的两块残片,孤零零的扔在地上。

    云飞子在外面,亲眼目睹两位好友不清不楚的就送了性命,恨得肝胆俱裂,抡起古剑对着光墙又砍又砸。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光墙虽然偶然会泛起波纹,但是依旧十分坚韧。

    这时,谭文君指着场内说道:“也许是我看错了,这个大虫子是不是与黑雾彻底分离开了?”

    这时,众人注意到,这悬浮在半空中的兰提戈斯,诡异的虫怪,其尾部的尖端终于完全脱离了黑雾。就在刚刚,虫怪吞噬沈万三之后,一种得意且贪婪的精神力覆盖了整个区域,它肥胖的身躯也心满意足的脱离了黑雾的包裹,降落在祭坛的石台上,此时此刻,它正在用它那生长在虫形头部两侧的复眼观察光墙之外的众人们。

    与此同时,与虫怪脱离的黑雾居然在缓慢散去,眼看再有几个呼吸,就要消散殆尽。

    黄色光墙骤然消失,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陆柏反应最为迅速,他迅速冲到祭坛当中,将郎明与见忘拉了出来,交给谭文君与苏一涵照顾。

    见忘不知怎的,眼含热泪,开口说道:“小柏哥,这可真不是一个重逢的好时候。。”

    陆柏点了点头,他也不清楚,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更加搞不清楚她是怎么与郎明扯上的关系。不过现在可不是闲聊家常的时候。

    终于,黑雾褪尽,虫怪在祭坛上人立而起,头部附近的肉膜缓缓向两边张开,就像一个巨大的蝠鲼,其胸腹之下那密密麻麻的肉须以身体中心线为分界点,向两边一分为二,露出中间的胸腹位置。那是一片不可名状的混沌之躯,虫形轮廓所包裹的,居然是一片虚无。随着虫怪的轻微蠕动,肉须之间也规律的扭动,隐隐组成成百上千个古怪形状,与此同时,数百米的高空当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与地面平行的深紫色圆环。伴随着这个圆环的出现,大地发出阵阵悲鸣,方圆百里好像发生了地震,整个岐山都在不安的抖动。

    陆柏的感觉更加敏锐,他能明显感觉到,这股诡异震动的震源就在祭坛之下,一阵阵的悲鸣中,蕴含着莫名的苦痛与愤恨。

    “神树之灵在哭泣!它在怨恨,怨恨自己的身躯被无情占据,怨恨被封闭在幽暗的空间里不见天日——这或许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我唯一的机会。”

    华邢甄的声音幽幽传来,陆柏四下张望,却没看到他的人影。

    还没等他多做更细致的深究,一声撕裂空间的未名声响划破夜空,掩盖住一切来自大地的震动噪音。顶天立地般的巨大物体猛然穿破空中的巨大圆环以及下方大地震动的源头,凭空占据了整个祭坛所在的空间。突兀出现的庞然大物,将土壤与山石瞬间排斥,居然有些山崩地裂的威势,翻滚的土石,断裂的树木夹杂在一起向四周扩散。处在事态中心的众人也不得不暂时退避,山崩地裂导致众人原本所在之地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直通天际的未名之物。由黄金信徒们搭建的那座祭坛,也已经摇摇欲坠,却居然在这场浩劫当中相对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整个岐山剧烈的震动,所有人都被这一震,震得头晕目眩,本就有伤在身的见忘更是直接昏死过去。

    震动足足持续了七八分钟才慢慢平息,等到人们缓过神,一株通天的黄金梧桐,已然矗立在天地之间。对众人而言,近在咫尺的巨树就像一堵黄色的通天墙壁一般。

    一个浑身肌肉崩坏变异,黄色液体外渗的怪人不知何时来到祭坛之前,虔诚的跪拜在地。

    “黄王终于降临!”那个身影高举起一双因过度激动而颤抖的双手,近乎癫狂的大声叫嚷着。“三千年了!三千年了!”

    陆柏看得清楚,这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正是逃了一命的华邢甄,他用了某种移形换影的方法,将灵魂送入这个陆柏在杭州时见过一面的躯体之内。

    陆柏落到华邢甄面前,羽毛剑直指这黏糊糊的不成人形的怪物问道:“说,到底如何才能去掉脑袋里的那个东西?”

    华邢甄似乎没有听见陆柏的话,只是对着巨大的树干张开双手,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若不是陆柏尚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单看他的样子就像已经死了一般。他的身躯,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崩溃,皮肤与肌肉好像受热融化的黄色冰激凌,肉沫混合着黄色体液顺着身体向下滴落,头脸之间虽然还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人类的部分特征,但是五官与毛发早已经丢失脱落。见到这个家伙已经这副尊容,陆柏反倒是有些狗咬刺猬无处下口。

    云飞子此刻正被眼前之景象深深震撼并所吸引,祭坛中央正对着的,正是那个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痕迹的树洞。云飞子略做思索,便直奔树洞而去。轩辕与谭文君则向陆柏的位置汇集,其余几人按兵不动。

    华邢甄微微动了一下,以非常古怪的声音,对陆柏说道:“只有他们能做到。神树禁锢了黄王的腿,黄王让神树失去了生机。二者互相憎恶,却彼此禁锢。解放它,让它安息。”

    陆柏能分明的感觉到,此时此刻,对自己说话的,是那个还算清醒的华邢甄,也是那个大司命姬丙。

    “让谁安息?解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