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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相貌平凡的男子,眉眼间隐有岁月的痕迹,浅浅的,就像他此刻嘴角轻扬的线条。

    他淡然地看向被钉在地面之上的血伞,平静地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下一刻,便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了司缨洛的身旁,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这样站着,便像是一座最为恐怖的囚笼。

    司缨洛不停地咳着血,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她敢于参加这场战争,敢于与牧笙一同前来进行如此危险的任务,自然有她的依仗。

    她自认为即便遇到主宰境的强者,也能够凭借着彩绫与玉盾争取一些时间,来动用那所为的依仗。

    但想象与现实永远都存在着一定的差距,这差距可大可小,此刻却犹如鸿沟一般横在她与牧笙的面前。

    不论是多么天才的人,都会经历失败,经历挫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她能够感受到身旁那男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虽然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但司缨洛非常清楚,她没有丝毫的机会能够去除那件东西,并且使用它。

    男子并没有理会司缨洛,而是望向远处的牧笙,微笑道:“现在,公平了。”

    一身青衣的男子笑容很淡,像云一样,也很浓,像黑云一样。

    但里面包含着万种耐人寻味的含义。

    “我觉得不公平。”牧笙并没有心情去琢磨这微笑中的意味,而是皱了皱眉,认真道:“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青衣男子看着牧笙脸上的认真,微微敛起了笑容,微微额首,示意牧笙道出。

    “交换,然后他们,离开。”牧笙平静地看着对方,语气中依旧充满了认真,“这样就公平了。”

    青衣男子听到牧笙的话后微微一怔,因为对方的话语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然而仔细一想,却也极为合理。

    只是将一个“我”字换成了“他”,便令这句简短的话语中,散发出一股决然的意味。

    “可以。”青衣男子答应的很干脆,没有太多的犹豫,“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牧笙认真地看着对方。

    “十里,交换。”青衣男子思索了片刻,说出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宽容的数字。

    然而牧笙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三里。”

    “看来,这所谓的交易,是做不成了。”青衣男子轻叹一声,可惜道。

    “五里。”牧笙皱了皱眉,再次说出了一个数字。

    青衣男子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身旁司缨洛。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刚平静片刻的司缨洛再一次开始咳血。

    “好,就十里。”牧笙咬了咬牙,讯速地说道。

    “真是令人愉快的交易。”青衣男子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旋即挥了挥衣袖。

    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祈殊看了一眼牧笙,沉声道:“如果是我,绝不会这么做。”

    牧笙闻言,回头看向祈殊,微笑道:“若对面是我,你会的。”

    祈殊看着微笑的牧笙,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于是显得更加沉默。

    “真是愚蠢的选择。”或许是因为青衣男子到来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司缨洛他在手中,血伞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再一次说道。

    “我承认,你确实拥有着与人类相同的智慧,甚至比起很多的人,都要聪明一些,但你终究不是人,也不会懂得一些你所没有的东西。”牧笙没有生气,然而是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从胸口拿出那面铜镜,交给了祈殊,然后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有时候看起来最为愚蠢的选择,或许便是最正确的呢?”

    青衣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类女子,微微皱眉,轻轻挥动衣袖。

    司缨洛顿时感到一股力量将她推了出去。

    来到此处,甚至没有完全搞清楚这里的境况,便被打成了重伤。

    如今更是有些莫名,站在离青衣男子不远的地方,看着前方走来的牧笙,然后看向那远处被一枪数剑钉在地面之上的女子以及一旁的祈殊。

    顿时脑海中掠过牧笙与青衣男子的对话。

    就在她晃神的这段时间里,牧笙已做到了两方的中央,然后静立,等待。

    然而司缨洛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换。”

    青衣男子无言而立,静静地看向牧笙。

    “这才是...真正的愚蠢。”牧笙的话语带着一股虚弱的意味,看了司缨洛问道:“你相信我吗?”

    司缨洛想要伸手抹去嘴边的血迹,却发现抬不起手,下一刻便发觉,只有双脚能够控制。

    “你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司缨洛并没有回答牧笙,而是轻声说道。

    “倘若你没有回来,那么我的确没有这么做的理由,甚至,我也不需要这么做。”牧笙轻轻一笑,带着几分调侃,继续问道:“那么,你相信我吗?”

    听到牧笙第二次的问话,司缨洛略微混乱的思绪顿时清明了一些,脸上露出了一抹决然与坚定,沉默了片刻,然后迈着双腿向着牧笙走去。

    她走得很慢,却很重,似乎每一步都有着千钧之力。

    若是没有其他人的存在,那么这却是一副很美的画面。

    静立微笑的少年,望着缓步而来,眼中透着决然与坚定的少女,仿佛刻画着一个能够令人无限幻想的故事。

    场面上的气氛很平静,没有太多的旁观者,甚至旁观的三个,都不是人类,其中的两位,还是敌人。

    所以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慨,更没有什么感动。

    唯一站在牧笙这方的祈殊,也只是沉默地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铜镜,然后竭力汲取着玉石上的力量来恢复身体。

    看着祈殊缓缓走来,牧笙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很自然,很轻松,似乎没有任何的别的情绪。

    司缨洛低眉垂眼,她想要低头,但却始终有着一股力量掌控着她。

    她之所以走得慢,是因为她想给予牧笙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后悔,然后去改变。

    她低着头,是因为牧笙脚便不断扩大的血迹在吸引着她。

    然而走了很久,等了很久,她前方依旧静悄悄地,虽然没有看,但她却能够感受到,牧笙依旧在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