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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屋子不知已经存在有多久了,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散发着岁月沧桑的气息。几张简陋而规整的桌凳都已经被磨得圆润,就连墙壁也有了深深浅浅长短不一的裂痕,萧瑟的寒风不停地从破了的窗口灌进来,冷气像是会反射般碰到圆顿的器具后便到处乱窜。

    段雪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自觉裹紧了被子,本以为自己一番作天作地已经把自己给作死了,没想到一睁眼确是又穿了,手腕上还挂了个什么东西。他举起手来一看,竟是一根细细的红丝,结节处还坠着一小块木质的原色吊牌,上面写着:“恭喜宿主已收获第一个世界的魂魄碎片,下面即将为您开启第二个世界,期待您的好消息。”

    他取下吊牌,在手心捏碎了,随风扬了后又将手臂缩回到被子里,用另一只手轻轻触碰着那根红线,无声地笑了笑,就像是被奖励了一块糖后偷着乐的小孩子。

    此时天还未亮,听着外面呼啸不断的风声,加上这具身体固有的习惯总算使他完全清醒了,但他隐隐约约嗅到自己身上有一股还未完全散去的酒气。

    “该起床了。”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段雪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便穿好衣服出门去了。

    “汪——汪汪汪!”

    远远地,一只半个人高的大黑犬奔跑着向他扑来,那熟练的动作就像是相熟多年的老朋友,因此他倒也不怕,淡定地蹲下身来摸摸它的脑袋。

    它乖巧地在它腿上蹭了蹭,用湿热的舌头舔舐着他干燥却冰凉的手掌心。

    段雪柳站起身来,很自然地朝它说了一句,“走了,长风。”

    长风正是这只大黑犬的名字,之前的那些下意识的动作段雪柳都以为是原主的习惯,而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和上一次不同的是,在这里,他不仅借用着原主的身体,还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啊!”他感叹道,这能省去他不少麻烦。

    段雪柳再一转头,又发现两点闪烁着的光点正幽幽地在向这边移动,他揉了揉眼睛,随着光点的逐渐靠近,他看清了两束火把后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叫做雁度,很年轻,还是个刚褪去青涩的少年。脸部轮廓同眼神一般凌厉,身形挺拔健硕,一身戎装,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而他背后的佩剑除了在战场上几乎从不出鞘;另一个叫余皙,深墨色的便装更衬出他身量的修长,头发用一根簪子簪了一半,另一半随意地披散着,细长的双眼中总带着温柔的笑意,怎么看都与这肃杀的边关显得格格不入。

    望着两人还有他们身后牵着的两条大型犬,一灰一白。段雪柳心底又一次涌现出一种亲切的熟悉感,这两人和原主关系匪浅,原主每日都会早早的带上他们及各自的爱犬一起巡边。

    “早啊两位。”段雪柳指着前面地平线上泛起的光亮笑了笑说。

    那两人低下了头,略显羞愧,几乎同时说道:“是,我们迟到了,请将军责罚。”两人抱着拳,又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狗子,请求道:“是我们自己喝了酒起晚了,不关江河还有平安的事,将军就……不要责罚它们了……”

    那两条犬灰的叫江河,白的叫平安,此时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谈话,摇了摇头后紧紧跟在各自的主人身边,看着段雪柳,看样子是一定要与主人共进退的。

    听完这番话,段雪柳回想起来昨晚三个人是喝了不少酒,这时他不得不佩服原主这惊人的自制力了。

    “既如此,那便先记着,回来再罚。好了,你们俩快跟上。”段雪柳说完便牵着长风迈着大步走了。

    几个人几条犬绕着边界线走了很远,纵使有着原主的记忆,段雪柳还是习惯性地一一观察过地形、哨口、瞭望台等,他不愿放过每一处细节。毕竟,但凡有半点的疏漏,都可能带他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巡边,练兵,夜里再围坐在火堆旁,吹起一曲羌笛,这一走就从深秋走到了寒冬,转眼边境下起了大雪。一夜之间,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这天半夜,余皙在睡梦中被门外一阵急促的犬吠声惊醒,他顿感不妙,一骨碌翻身起来开门一看,果然是长风。他也顾不得许多,还没来得及穿上外套和鞋子就一路跟着长风狂奔往段雪柳的房间。

    余皙刚冲进屋子就被一阵暖气包围,早已冻僵的他吐了一口气,搓搓手,这才稍稍缓过劲来。段雪柳房间里烧的火暖和极了,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余皙只感觉就像突然进入了天堂。

    长风又拽了拽他的衣服,他点头后又拍了拍长风,表示安抚,遂来到段雪柳床前,轻轻唤了声:“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