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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楼镜顶着一张憔悴的脸从寅九房里出来,遇上在院子里逗鸟的玉腰奴,不出楼镜所料,受了她一顿戏谑。

    玉腰奴瞧瞧房内,目光回转,落到楼镜脸上,摇头啧啧有声,挤着眼睛,暧昧说道:“虽则年轻,还需节制。”

    楼镜横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玉腰奴仰天大笑,乐不可支。

    一直到武会开始,楼镜这住房也未给重新布置好。

    楼镜怀疑是这南冶派弟子见她搬到了别处,自以为她住得很好,才如此消极怠工。

    武会当天,楼镜再次被请到会堂,霍朝已先了她一步,在会堂之中等候她。

    楼镜踏近屋内,一眼看见霍朝脸上神情,心中便有了预感,“霍师兄差人叫了我来,想必是在掌门那里已经问清了。”

    霍朝微微一笑,“劳姑娘等候这许久,实在是不应该,在下已经向师父询问清楚,得知确有这样一位叫‘三思’的姑娘向师父请铸过一把剑,当时有信物为证。”

    霍朝伸出一只手来,“麻烦姑娘交出信物核实,在下即刻带领姑娘前去取剑。”

    楼镜心里一沉,詹三笑不曾提到过有信物这回事,风雨楼更未留下这样东西的痕迹,当时随着前来的还有文丑,半夏和颜不昧,虽然如今半夏和颜不昧离开了,无法从他们口中得到关于这信物的只言片语,但楼镜先前为确保万一,早已询问过文丑取剑时有无暗号或信物,文丑来信,也是说没有此事。

    楼镜语气发冷,“霍师兄在与我说笑罢,何时到南冶派取剑,还要收取信物了,掌门铸剑时,也从未交付过信物,霍师兄这般三番四次推托,我都要以为是南冶派是要出尔反尔,不愿交剑了。”

    “若是弟子铸剑,本人来取,自然无须信物,但这把是掌门开炉铸剑,不瞒姑娘说,师父这一把剑,非同小可,不说原料珍稀,铸工精湛难得,耗费师父多年心血,其中厉害在历代掌门开炉铸就的神兵名剑之中,也是屈指可数,此等好剑,绝不能错给了人,就是本人来了,尚要疑心易容之可能,这信物,当然不能少。”霍朝背起双手来,从容有余,目光在楼镜脸上一瞥,“更何况姑娘佩戴面具,遮掩真容,不肯以诚相待,也就别怪我们如此谨慎小心了。”

    楼镜从他的话中辨别出许多信息,首先,便是这霍朝肯定从老掌门那里询问了詹三笑的相貌,猜测到她并非本人,“只是家中规矩,不许女儿未婚嫁时,在外抛头露面,不得已才为之。”

    “既然是长辈规矩,在下也不为难,只要姑娘拿出信物,倘若拿不出信物来,姑娘便请回罢。”

    楼镜情知,这是给玉腰奴说中了:霍朝不愿交剑!

    什么信物不信物,全是托词,剑在他手上,他只要脸皮够厚,想要怎么说,便怎么说,不说如今没信物这回事,便是有信物,拿了出来,他也可以一口咬定是假的!

    楼镜处境被动,口头上是拿他没办法了。

    楼镜冷笑一声,“别人都道,南冶派这一辈弟子两名有才之士夭折,门派之中剩下的弟子才能不济,只怕要失了传承,南冶派就此没落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奉劝霍师兄一句话: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霍朝脸色微青,从始至终从容的笑意也崩出细微裂痕。

    楼镜不再瞧他一眼,拂袖而去。

    楼镜回了住处,见到玉腰奴,应了她的提议。

    玉腰奴脸上无一丝意外之色,她料定了这把剑,楼镜在明面上拿不到。

    武会开始,南冶派中更热闹,也更烦乱。

    楼镜不曾去那武会较量的校场上瞧瞧,她趁着武林各人士齐聚校场之时,在这南冶派里散步,一派仰观南冶派景致风物的姿态。

    而脑海里已将各门派住处分布,以及这南冶派各处道路记在了脑中,只可惜,这重要的地方便是盛会期间,也有弟子把守,她进不去。

    玉腰奴应了她,定会替她取回这把剑来,武会期间,却一直未有动作,楼镜同她交易,是信她既然说了这个话,必然有这个把握,而且她从玉腰奴形迹举止来看,知道这个玉腰奴同南冶派间颇有渊源,她猜测玉腰奴在等时机。

    在等武会结束前一晚盗剑,第二日,各大门派离开南冶派,返回宗门,她伪装自己,潜在人流之中下山,不易引人注目,之后南冶派要追查,茫茫人群,又要从何查起,她更可以各大门派分散南冶派注意力。

    是以,玉腰奴在等,楼镜也沉得住气,探查南冶派地势,在必要之时,助玉腰奴一臂之力。

    武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花衫终于也来了南冶派,两人去了楼镜那间空屋,花衫神色诧异,目光一转,将这间屋子打量了一圈。

    楼镜已经问道:“武生和青衣那边情况如何?”

    花衫目光收回,肃然道:“裘青率着一部分人从天星宫手底下逃走了,路上遇见了武生和青衣,两人这才知道聂禅已死,你不知所踪,他们回去寻你时,聂雲岚早已带领天星宫的人,押着青麒帮的兄弟回雪域去了,之后我差去的人与他们接上,他们得知你安然无事,已经回江南去了,被俘虏去的那几人,裘青要回去禀了帮主孙莽,再做决定营救。”

    “嗯。”楼镜点了点头,眼睫微抬,注视着花衫。

    楼镜虽未言明,花衫也知她意思,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压低声道:“这是楼中同梅花馆一道查出来的关于寅九的信息。”

    楼镜将信纸取出一掸。花衫在旁说道:“寅九自幼时便入了燕子楼,天生哑巴,无法言语,年纪大概二十来岁,身量纤长精瘦,擅使双手剑和暗器,实力在燕子楼中只算中等,对于他的消息,只能查到的只有这么多。”

    楼镜眼睫垂着,瞧着白纸墨字,对于燕子楼杀手的消息只能查到这些,也在意料之中,她喃喃道:“从这外貌特征来看,这个寅九确实像寅九,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

    楼镜斜瞅了眼花衫,“燕子楼的杀手之中,修为深厚,强到能以一己之力杀死聂禅手底下蒋沈杨三大将军的人,有几人?”

    花衫是个办事周全可靠的人,查寅九时,顺带将燕子楼能薅来的消息都薅了来,“就我所知,不会超过三人。”

    “哦?那这三人都是什么年纪。”

    “至少四十了。”

    楼镜低笑了几声,意味不明。

    当时在思量山上,她与聂禅一战后,被寅九带走,不知晓蒋沈杨三人的下场,直到前几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三人都死了。

    她对裘青那帮人的斤两清楚得很,他们拖住蒋将军都费事,如何杀得了他,赫连缺派来的那些杀手更不必说了。

    她知道,是寅九亲手了结了蒋沈杨三人。寅九并非躲藏着才避过了一劫,他不是仓皇逃走,而是战胜了,阔步走来。

    这份功力,在燕子楼中能有几人达到。若说是寅九平时隐藏了实力,也不可能,燕子楼那个地方,他藏不住。

    “年纪外形似他的,没他这份修为,有他这修为功力的,年纪却都比他大。”楼镜声音幽幽,“这燕子楼里,似乎没人假扮得了他。”

    楼镜将下面一张信纸拿上来,瞧了两眼,心道:果然。

    花衫说道:“赫连缺原本要派三十名燕子楼杀手到风雨楼来,但是最后却只有二十五人,是因为其中一队寅字排位的杀手接到消息时,正在外出任务,遇上了硬茬子,只这寅九一人活了下来,逃生之后,直接来了风雨楼。”

    楼镜问道:“他们之前的任务是什么?”

    “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似乎是在寻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