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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武会空前热闹,前两年中原武林与飞花盟争斗的水深火热,这武会便按下未办,直到今日局势稍微和缓些,才由南冶派重新开启这一盛会,因有两年沉寂,而多数门派宝甲利刃出自南冶派,欠南冶派人情,也就格外捧场,各路英杰蜂拥而来。

    南冶派地广人多,不似当年他们虎鸣山,整个山头也才两百来号人,南冶派内外门众成千,便是访客众多,也应付得来。

    每日饭食,分发了弟子送来。

    那提着食盒到楼镜这儿来的弟子,一进屋子,便瞧见一屋狼藉,不成样子,显然是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而造成了这样的损害。

    楼镜解释是自己梦魇时不慎造成,愿意照价赔偿。

    那弟子为难道:“这倒是小事,只是如今门派里忙乱,更换床榻桌椅,得等上一段时候,而其他厢房已经住满,姑娘……”

    “无碍。”

    那弟子见楼镜自己都不在意,也就不再说什么。

    弟子走后,楼镜和寅九二人提着食盒,回身一望楼镜的屋子,那桌椅板凳哪有一只好的,只能到寅九的屋子里去。

    清粥瓜菜,味道虽好,楼镜经昨晚一场噩梦,忆起往昔种种,也全无了胃口,一双眼睛便打量着寅九,眉头越皱越深。

    一个刺客,杀手,吃饭怎么会这么规矩。

    寅九感受到楼镜探究的目光,不慌不忙地放下羹匙,将那木牌子拿上来,写道:“换房。”

    “不必了,阴冷黑牢我住得,晦暗石窟我眠得,天塌下来,也不过是地为床,天为被。”楼镜握着羹匙在清粥里转动,秀眉轻挑,她脑海之中忽然有一道光芒闪过。

    这寅九行事如此周致熨帖,莫不是想要一点一点来放松她的心防。

    燕子楼顶级的杀手捕猎,武力是最后的手段,他们最会的是设下圈套,抛出诱饵,勾引猎物心甘情愿堕入陷阱,在此之前,这些杀手看起来无害,甚至像是猎物,给目标以一种能把控局势的错觉。

    这些杀手的外表,行为,乃至性格,都极具迷惑性,如同枯叶蝶身上那一层伪装颜色,以假乱真,骗过所有敌人。

    楼镜目光冷了下去,年少经历的波折叫她懂得谨慎小心,也打碎了她信任人的能力,下意识地去怀疑。

    她感到寅九这人很危险,不止在于不可测的修为上。

    寅九不能得知,就在这片刻间,楼镜对他的看法已有了一个转变!

    用过饭后,楼镜往会客堂去,求见南冶派掌门。

    她要取的剑,是詹三笑委托南冶派掌门所铸的。那是五年多前,南冶派开炉,掌门铸剑,天下剑客前往求剑,最终被詹三笑取得了这个资格,只可惜詹三笑不能亲自来拿这把剑,将这把剑留给了她。

    但凡是南冶派掌门开炉铸剑,剑成而出,无不是天下名剑,剑豪宝剑,相辅相成,若非神兵,受不住高手的修为,若非高手,使不出宝剑神威,乾元宗剑祖的掌门佩剑解厄,曹柳山庄镇庄宝剑破胆,第一邪剑疯剑的三毒,以及飞花盟一夫当关颜不昧的麦芒,这些神兵皆出自南冶派之手。

    慢工出细活,詹三笑的那一把剑,铸了数年之久。

    楼镜被请入内堂中坐着,热茶换了三盏,见她的人才姗姗来迟。来了两人,当先那人相貌堂堂,五官挺秀端正,是这南冶派掌门弟子霍朝,声音洪亮,笑道:“门中事多,耽搁到现在,劳姑娘久等了,实在对不住。”

    楼镜向他二人身后瞧了一眼,不见南冶派掌门踪迹,问道:“可是掌门有事,不能相见?”筆趣庫

    霍朝一抬手,示意她坐,面上沉痛,叹息一声,“师父数月前身体抱恙,虽找了大夫调理,但一直不见好,病情反倒更重了,如今他已在别院清养,轻易不见客,一应事物交由了我和几位长老处理,姑娘若有要事,与我说也是一样。”

    “想必贵派弟子已经跟霍师兄说了,在下是来取剑的。”www.

    霍朝眸光微闪,“哦?取剑?”

    楼镜见他故作糊涂,眯了眯眼睛,开门见山,“五年多前贵派开炉,最后是一位名为三思的女子取得资格,贵派掌门答应为其铸剑,如今时期已到,我来取剑。”

    跟在霍朝身旁那名弟子浓眉大眼,性子憨直,当即开口,“原来那把剑是你的,去岁大雪时,便已功成,师父还一直念叨……”

    霍朝眼睛一滑,斜睨过去,那弟子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向霍朝认错道:“师弟不该乱插嘴。”

    楼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俩师兄弟。霍朝回过头来,歉然一笑道:“剑确实已经铸成……”

    霍朝定定地瞧着楼镜,好似要透过面具,望着下面那双眼睛,要将她看穿一般,“那剑是姑娘定下的?”

    楼镜避而不答,“这把剑是我的。”

    “但……”

    楼镜打断他的话,“我想当年取得此剑资格之人的名字,只有贵派掌门知晓,别人想要冒领,也冒领不来,掌门既然将一切事宜交给霍师兄,这件事应当交代了罢。”

    霍朝打了个哈哈,“确实如此,不过当年之事,只有师父一人经受,其中诸多细节,我们几个弟子知晓的并不多……”

    “怎么,霍师兄这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不不。”霍朝忙摆了摆手,“掌门开炉铸剑是大事,取剑要确保万无一失,没有交错了人,这是我门派规矩,并非是不相信姑娘。为了慎重起见,此事必须要先请示了师父,再给姑娘答复,还请姑娘见谅。”

    看来这剑不好拿。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等候霍师兄答复了。”楼镜笑意不达眼底。

    “我会尽快请示师父。”霍朝起身送客,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楼镜对这种笑容最熟悉不过,长袖善舞之人招牌神情。

    楼镜领着寅九无功而返,虽意料到取剑不会太容易,但真到这时,心中还是难免不畅快,沉着脸色走了出去。

    才到廊下,从广场前走来一个女人,手提长剑,步履轻盈,此人一根银簪束发,鬓角青丝抿的一丝不苟,衣襟齐整,便似脚步轻快,也不见乱,秀眉明眸,鼻梁细挺,神色肃然,当着此人的面,生不出任何笑闹嬉戏的心来,会自感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