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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乾元宗上一场大战损了宗门根基,弟子锐减。然而弟子实际数量比楼玄之在位时,也差不了多少。

    余惊秋便也不急着收纳弟子,宗门收徒,仍旧是考验品行,天资,最重要是合乎眼缘。

    以至于时隔多年,余惊秋膝下仍旧只有两个弟子,且这两个弟子是和楼镜,狄喉,云瑶一起教的,实际上是,四人一共只有这两个弟子。

    “跪下!”楼镜脸上阴雨密布,冷冷觑视着堂中的少女。

    少女俊俏的脸庞上满是不服,直挺挺跪在地上。

    余惊秋的脸色也十分凝重,但比之楼镜,声气要柔和许多,问道:“盈儿,周祝几人是不是你打伤的?”

    龙盈声音清亮,“是徒儿打伤的。”

    余惊秋拧眉,问道:“你为了什么要和他打起来,还要将他伤得这样重?”

    飞天鼠扣着手指,紧张地看看师父,又看看师妹,唇瓣蠕动,小声说道:“师父,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师妹。”

    龙盈恼怒的目光瞪了一眼飞天鼠,似乎责怪她多事。

    余惊秋凛然道:“让她自己说!”

    龙盈说道:“是他们先开口辱骂弟子,弟子才会动手,他们也动手了,只不过技不如人,才落得那样下场。”

    “宗规第一十二条,你记不记得是什么?”

    “尊敬师长,友睦同门。”

    “你是怎么做的!”龙盈没有答话,余惊秋沉声道:“他骂了你什么,你为何不请师父来主持公道,要将他们往死里打!”

    龙盈咬着牙关,一抬头,目光凶狠,“他们骂徒儿父亲是残暴不仁的魔头,死有余辜,徒儿活该没有爹娘!”

    余惊秋一怔。楼镜在一旁凛然道:“你就为这样一句话要取走同门性命?!”

    龙盈梗着脖子,“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

    楼镜说道:“好一个弗与共天下。但你要知道,你师兄们说的没有一点错!你父亲确实是个魔头,杀害人命无数,死有余辜!你应当记住这一件事,你更要记住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要以你父亲为戒,和他做一个两样的人。”

    龙盈听着她这样无情的话,眼圈通红,泪水盈满眼眶,倔强地不叫它落下来。

    余惊秋肃然道:“盈儿,你要知道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人之大行也!你说弗与共天下,我和你四师父也可说是你父亲仇人,难道你也要和我们不共戴天么?”

    龙盈张了张口,却不肯低头,“师父要是这样想,那就这样想罢。”

    “你——”不知是不是情绪大动,余惊秋一口气没回上来,闷在心口,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脸色煞白,往后踉跄了一步。

    楼镜脸色骤变,抢上前去,抱住了人。

    飞天鼠急道:“师父!”

    龙盈望着余惊秋,目光发紧,不由自主往前跪行了两步,唤道:“师父!”

    楼镜猛地回头,厉喝道:“给我滚到外头跪着!”

    龙盈一怔,一言不发,转身出了书房,端端正正在书房外头跪下了。

    楼镜抱起了人进到里屋,又忙吩咐飞天鼠去将宗内的大夫寻来。

    狄喉和云瑶闻声赶来,已是日头西斜。

    狄喉走过去,要将龙盈拉起来,“你这孩子,跪这么实诚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起来。”

    狄喉将人怎么拉也拉不起来,龙盈总会再跪下去。狄喉叹了一声,走到云瑶身边,说道:“这孩子和阿镜小时候一样倔,旁人劝是没用的。”

    云瑶说道:“要不你去劝劝阿镜,让阿镜叫她起来罢,再怎么跪下去,别把膝盖跪坏了。”

    狄喉无奈道:“小的我都劝不了,大的我怎么劝得了?”

    云瑶,“……”

    书房屋内,余惊秋拿开覆在头上的帕子,说道:“镜儿,去叫她起来罢。”

    楼镜冷着声气,“不叫她多跪跪,她不知道自己错哪!”

    余惊秋笑道:“她这个年纪,这个心性的人,就是这样,你让她跪死在外边,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我们只有耐心引导,让她自己领悟,这事急不来。”

    楼镜板着脸,“这次的事不小,她敢这样顶撞你,没那么容易就揭过。”

    “不过是这几日有些累,燥火一起,有些头晕,这也不全与她有关。”余惊秋拍了拍她的手,“你忘了你少时是怎个模样,怎么如今到她身上,不肯包容些呢?”

    “我现在想起我少时,那也是想抽那时候的自己两个嘴巴的。”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楼镜把帕子拿过来,在温水中一浸,搅干了给余惊秋擦手,说道:“正好你趁着这次病倒,将担子歇了罢,前段时候,月牙儿来信,说是回来了,让我们带着云瑶过去一趟,如今春庭帮着理事也有些手段了,你一直在他身边,他也不敢放开了手脚做。”

    “好。”

    “我是个不拖沓的人,说走就走的,你既然应了,现在就定日子。”

    余惊秋温柔地望着她,“就初九罢,赶在中秋前到。”

    时光在桃源谷内仿佛是停滞的,不论何时来,谷中都是那般安宁怡然,时值中秋,路旁开满了野菊,怡人芳香,遍布谷内。

    余惊秋瞧见迎来的允泽,笑问:“你们谷主呢?怎么不出来接我。”

    允泽捧腹大笑,向一侧的人抬了抬下巴,“山君,枉你长了一双眼睛,这不就是。”

    众人一怔。